第九章 被爱
林清言坐在路灯下，望着从眼前划过的车辆。
城市灯火辉煌，但没有一盏是为她照亮。我们都是曾经不幸的人，所以才会在这样的世界遇见彼此，在最艰难的时候报以微笑。
林清言把头埋在膝盖中，不愿去回想。
红色，尖叫，眼泪，还有尸体。她抬起头，站起身，轻轻地对自己说了句加油。
尹安桐靠在床边，坐在地板上，安静地注视着对面的房子。高大的落地窗中是一家人玩闹的身影。她就那样静静看着，不说话，想放空自己。
–你去哪了。
–处理了点事情，不用担心。
你快回来，我找不到你了。
尹安桐坐在候车室里，听着歌在位子上睡着了。林清言走近，没有吵醒她，只是也挨着坐下。她盯着身旁女孩子的脸，恬静，安然。
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。
日暮十分。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。不知道为什么，越长大好像越没有年少时的勇敢了。
“跟我回家吧。”尹安桐努力扬起一个微笑，有些哀求般说到。
我好害怕。你要是不在了，我该怎么办。我曾经让自己尽早与你断开联系，怕的就是有些事情无法独立面对。上大学的四年以为自己终于真正变得勇敢了，可见到你的那一刻，我身上的躯壳剥落，漏出了最柔软的内脏。
我答应你。你离开的时候，我拼命地寻找着和你在一起过的痕迹。保存了许久的聊天记录，一起喝西瓜汁的照片，以及那张从舍不得丢掉的生日卡片。我在那天看见了我真正需要的勇敢。倔强不服输的眼神，在脑中印刻，无法忘却。
我们站在楼梯的两端，彼此凝望，一言不发。不敢上前一步，怕突然的亲近会彻底毁掉我们微妙关系中的那层保护屏障。好像一旦踏过存在的边界，应有的距离消失，迎来的是彻底的分别。
我们于黑暗中彼此拯救，相互牵扶着熬过黑夜，终于迎来黎明的那一刻，却不得不分开。
我们给予爱，也值得被爱。
尹安桐推开房门，脱下衣服扔在沙发上。整个人瘫在床上。闭上双眼，轻唤道:“清言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冰箱里有酒。拿两瓶吧。”
林清言手握啤酒放到桌子上:“陪你喝个够。”
到了后半夜，两人都醉醺醺的。林清言趴在床边，嘴里胡乱地说些什么。
尹安桐早就睡过去了，她踹开被子，用手摸到林清言，才终于安静下来。
地板上摆着杂乱的啤酒瓶，月光洒进房间，有些惨白，暗淡，也有些温馨。
第二天，两人是被组长的电话叫醒的。
跨过黑夜的天空显得更清澈了。阳光正好，微风不燥。晴空万里，没有一丝云彩。
林清言和尹安桐火速收拾好东西，奔跑在阳光下。满头大汗地冲进地铁，望着对方被汗水浸湿的脸，忍不住笑起来。笑容从未有过的轻松。
即使被组长无奈数落着，也压抑不住释放后的快乐。林清言继续画着设计稿，尹安桐也在准备拍摄工作。
–安桐，我后悔了。
–后悔什么？
–如果我没有设计出那条裙子，你就不会穿上它，也就不会被广告商找到，也就不会发生其他事。
–可我不后悔。我第一次穿上那么漂亮的礼服，站在台上的那一刻，我从未如此骄傲。以后有人问是谁设计的？我会自信且自豪地告诉他:是我的林大设计师啊。世界上那么多坏人，错的凭什么是我们。你没必要愧疚。你每设计出一件衣服，我永远是你的模特。
–免费的。
尹安桐补充到。
林清言笑笑不再说话，紧接着传来的是匀速的酣睡声。
两人彼此擦肩而过，尹安桐转身停下脚步递给林清言一杯西瓜汁:“累了就喝这个。”
林清言也从身后递过一杯柠檬水:“知道你喜欢喝这个。”
两人捂着嘴轻笑起来。
你的出现，吹散了我心中的阴霾。
世界，好像也没有那么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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